摘要:在这个社会,每个人都被贴上一个标签,随着我们社会属性越来越多,我们逐渐忘记了自己是谁,要去哪里。
2013年4月15日,美国,波士顿举办马拉松比赛。我姐在波士顿大学读书。
她读的新闻专业,作为记者,站在终点迎接自己的采访对象。
为防止心脏跳动忽然减慢,运动员跑完都会冲出终点慢走一段时间再停下来,姐看到采访对象走远,于是跟了过去。
忽然,“砰”的一声,旁边的垃圾桶爆炸,周围几人被炸飞,瞬间,哭声、喊叫声弥漫在大街小巷,震动着人的耳膜,冲击着每个人的心跳。
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更没人知道下一轮爆炸会发生在什么地方,会有谁离开这个世界。姐猛地回头,人群涌动,穿梭着,拥挤着,哭声喊声震天。
瞬间,第二颗炸弹爆炸。
观众和运动员浑身是血,多人受伤,数人离世,其中一个,是我姐的同学。
据说犯罪的是一对兄弟,逃离过程中,和警方发生激烈枪战,车被打成马蜂窝,哥哥当场被击毙,弟弟开着车,轧过哥哥逃跑,最终被抓。
一个男士腿被炸断,他没有痛苦挣扎,竟然只是握着十字架,默默地祈祷着。
爆炸现场逐渐失控,波及甚远。几天后,不远处的一个城镇,甚至还有趁火打劫的人,人群中有一个戴着帽子的男人,帽檐压得很低。
他忽然抬头掏枪,对着天射击,人群如鸟兽散,混乱叠加恐惧,谁都忘记了惩恶扬善,没人还记得邪不胜正,逃命要紧。
他抢了路人一些钱,眼看快逃离人群,不远处一个老太太,一边亲吻着胸前的十字架,一边小声跟自己说:上帝保佑。她冲上去,赤手空拳,一只手凶猛地击打歹徒的头,一只手紧紧地握住十字架。
周围的人惊讶地看着这一幕,不知道这是一股什么样的力量,歹徒显然也震惊了。瞬间,几个年轻的小伙子缓过劲儿来,上去扑倒了那个歹徒。
接着,警察扑了上来。
记者采访老太太说,为什么你能这么勇敢地面对恐惧?
老太太说,因为我相信上帝会保护我。
老太太一手握着十字架,相信我们从来没有见过的上帝。
我姐把这些故事讲给我,眼睛湿润,说,已经有多久,我们忘记了相信的力量。这些年,我们被怀疑欺骗变成了多疑小气的人,我们忘记了相信的力量,丢掉了信仰的伟大。
歹徒被判处死刑,临刑前,他哭了,说自己错了。修女在一旁,听着他的忏悔。
那年,我姐受洗,成为基督教徒。
住在北京,工资不高,经常旅游,过得很精彩,也很幸福。
可是,故事的主人公不是她。
姐回北京,给我们传福音,整天拉着我们去教堂。
在教堂,我认识了苔老,苔老是牧师,脸上永远挂着微笑,笑得很幸福。哪怕他不认识你,也会对你嘘寒问暖。在北京这个冷漠的城市,显得格外不合群。
第一次去教堂,互相都不认识,苔老请我们自我介绍。
说实话挺喜欢这个环节,因为每次自我介绍时,我都能说个不停,留下无数人羡慕的眼光,因为我经历丰富,每个行业又都能干得足够出色。
在这个社会,每个人都被贴上一个标签,从经理到董事长,从老师到主任,从官员到企业家。随着我们社会属性越来越多,我们逐渐忘记了自己是谁,要去哪里。
最终,我们记住了标签,忘记了人。
苔老说,我们介绍一下自己的名字和是哪里的人吧。
天哪,竟然这样自我介绍?
不用介绍自己的官职吗?
不用介绍自己的社会地位吗?
不用说一个月挣多少钱吗?
那一刻,忽然被什么感动了。记得小学的时候,老师让我们上课自我介绍,说姓名和发生过的一个好玩儿的故事;到中学,老师让介绍自己的父母是干什么的;到了大学,变成了你是哪所学校学什么的;到了毕业,变成了你是干什么的,什么职位。
是我们变成熟了,还是我们忘记了自己本身是谁?
介绍完后,苔老跟我们讲起了自己的故事,像一个老者,又像一个朋友。我忘记了,我们只是第一次见面,为什么要彼此信任,为什么要相信对方没有恶意。
忽然想到,有多久没有去相信一个陌生人的忽然示好了?
别人的一个笑容,会不会是图我什么?
他人的一个电话,是不是别有所求?
陌生人的一次搭讪,难道是推销者设计好的?
苔老讲的时候,微笑着,一直笑着。
他本科是英语专业的,就像其他英语专业的男孩子一样,大学四年泡妞、愤青、代考、挂科。
那年,一个基督教徒的外教跟他传福音,告诉他,你现在做的很多事,不是上帝所喜爱的。
他第一次被聊到生死,第一次被谈及生命和灵魂。
毕业后,他去美国读了神学,一待就是五年。回国后,他成为一名牧师。
他一直微笑着,满意地讲着自己的生活。那一路,似乎没有什么波折痛苦,但淡淡地甜着。
我开始脑补苔老的生活状态,一定是苦尽甘来,现在赚了很多钱,至少担心温饱的日子早已经过去,如今有了美好的生活。
至少,那些难过的日子,他已经能够笑着讲出来。
后来我才知道这种理解是多么局限。
那天,他邀请我们去家里吃饭。
进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三居室,红木装修,干净整洁。苔老三个孩子,都是男孩,老三骑着老大,老二在一边起哄,苔老在一旁,笑着看他们疯,保护着他们。
苔老的老婆,家庭主妇,没工作,照顾孩子,家里的经济担子压在苔老身上。大学期间她和苔老一起去美国读神学,一无所有的时候,怀孕了。
她相信这是神的旨意,在全家反对下,和苔老结婚。那时,两人一无所有,纯裸婚,在美国这个异乡,用爱情作粮食,用信仰当氧气,生存着,幸福着。
此时此刻,她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妈妈,在厨房里跟另一个保姆大妈一起做着饭。
一家人其乐融融。
我心想,能在北京有这么大的房子,有保姆照顾着三个孩子,想必资金也很雄厚吧,这当牧师真赚钱啊,竟然还能移民美国生了三个孩子。
饭菜很好吃,吃完后,我看见嫂子起身,跟那个大妈结账,大妈没有留下来,他们算账细到五毛。
桌子上没有太多贵的菜,几乎都是家常便饭,不奢华,不做作。吃完饭,我们安静地聊着天,苔老依旧是笑容满面,三个孩子在一边闹,老婆洗碗,他幸福地笑,似乎在坚信明天的美好,享受今天的阖家欢乐。
我终于还是问了,苔老,当牧师,一定很赚钱吧?
回家的路上,我久久不能平静。
耳边一直响起苔老的话:现在教会还暂时不能给我提供收入。
我惊讶地问,那你现在的收入来源于哪里?
苔老不好意思地说,我在外面接一些翻译的活儿,有时候在朋友的公司帮帮忙,能养家。
翻译能有几个钱,帮忙能有多少收入?三个孩子,小时工,这么大的房子,老婆没工作,你还能这么幸福地笑着,你骗谁呢?
他看出了我的疑惑,说,我收入不多,但相信神会给我安排好一切。
慢慢我才知道,那天因为我们来,他特意请了个小时工做饭收拾。
三个孩子,都不是美国国籍,因为多生两个不符合计划生育政策,家里被罚了很多钱,积蓄几乎全部赔上。他们没有选择堕胎,而是坚定地让这三个孩子都见到世界,闻到花香。
苔老的收入几乎都付在房租上,也会加班加点工作,家里也会遇到经济危机,老婆准备最近去参加工作,为家里补贴家用。生活有过困难,但挺挺就过去了。
听起来这样艰难的生活,他的脸上,却一直是微笑,一直是满意的幸福。
原因很简单,因为他相信明天的生活会更好,他相信上帝会给他更好的安排。或者,他相信此时此刻的生活是最美好的。
我把这个故事讲给我朋友。
朋友一个月七千块,没有女朋友,在北京租房,没有太多的经济压力,但他的脸上永远挂着失意的抑郁和加班的痛苦。他冷冷地回复一句,假的吧。
他继续说,没个一百万还敢生三个孩子,还是在北京。
我说,你为什么不肯相信呢?
他说,你要说王思聪养三个孩子很幸福我信……
风吹得很冷。忽然明白,对于相信,我们已经渐行渐远,经济发展得太快,信仰的温度,丢掉了,失去了,再也找不到了。
曾几何时,中国人开始把信仰全部放在了金钱上,认为金钱是万能的。曾经看过一条新闻“中国人的人生目标单纯到可爱,赚足够的钱就好,因为它是万能的”。
可是,当人赚了一百万,又会想到下一个一百万。何处才是灵魂永久的栖身处。
肯定会有人说,你这么说是因为你有钱。
谁也没说钱不重要,只是,它不能是生命的全部。这世界上还有爱情、友情、梦想、远方……赚钱,不就是为了幸福,可是,有多少有钱人脸上露着笑容呢?
临走前,苔老问我,我一直想问,你为什么不喜欢笑?是不是艺术家都不喜欢笑?
我没说话,强挤了一丝微笑。
在北京打拼的这些年,最怕爸妈的嘘寒问暖,最怕朋友忽然关心。当一个人莫名其妙地提醒我加衣服的时候,当一个饭局邀请我去时,我竟会本能地想这是图我什么。
我问他,你觉得,人怎样才能幸福?
苔老告诉我,幸福其实可以很容易,只要你愿意相信。
是啊,只要你愿意相信,只要你愿意。
原来这么简单。
之后的每一天,我开始带着笑容去上班。
其实,笑起来很容易。你需要相信,世界上好人多。
我还会继续乐观下去,幸福就是相信这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