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叔本华
国内有一位绅士极易痛风病发作,医生催促他完全戒食咸肉,他总是开玩笑地回答说,每次疼痛难忍,他都想找个东西来出出气,大喊大叫,一会儿诅咒腊肠头,一会儿诅咒牛舌和火腿,骂来骂去就没那么疼了。确实,正如我们举手打人,如果打不到目标,如果打了一个空,我们会感觉悲痛失落,正如一个好看的景色,你不能让它消失和扩散在无边无际的空气中,而应该有一座小山作背景,在一个适当的距离上衬托它。
就像风一样,如果没有茂密的森林阻挡,必然在旷野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卢甘)同样,如果不给它某种支撑,受到震动处于动荡之中的灵魂似乎也会迷失自己。因此,必须有一样东西,供它依靠,供它表现自己。普卢塔克在议论那些疼爱长尾猴和小狗的人时说,我们心中的爱由于没有正当的对象,与其白白浪费,不如就锻造另一个对象、另一个错误和浅薄的对象。
我们还看见受情绪左右的灵魂在建立虚构虚假的对象时宁可出错,甚至背弃自己的信仰,也不愿毫无作为。比如说,狂怒的野兽会攻击弄伤它们的石头和铁器,因为疼痛而把愤怒发泄在自己身上:就像风一样,如果没有茂密的森林阻挡,必然在旷野中消失得无影无踪……(卢甘)同样,如果不给它某种支撑,受到震动处于动荡之中的灵魂似乎也会迷失自己。因此,必须有一样东西,供它依靠,供它表现自己。
普卢塔克在议论那些疼爱长尾猴和小狗的人时说,我们心中的爱由于没有正当的对象,与其白白浪费,不如就锻造另一个对象、另一个错误和浅薄的对象。我们还看见受情绪左右的灵魂在建立虚构虚假的对象时宁可出错,甚至背弃自己的信仰,也不愿毫无作为。比如说,狂怒的野兽会攻击弄伤它们的石头和铁器,因为疼痛而把愤怒发泄在自己身上。
同样,被利比亚人用系着皮带的投枪击中的时候,帕诺尼的母熊变得更加凶恶。它缩成一团保护伤口,疯狂地企图咬住击中它的投枪,追着随身子转来转去的枪头。(卢甘)发生了不幸的事情,我们会寻找各种各样的原因,不是这样吗?不管有理无理,只要可以用来出气,我们会放弃任何东西吗?你撕扯那个人的金发辫,你在悲伤中拼命捶打那个人白皙的胸膛,然而,他不是射出致命的铅弹夺走你可怜的兄弟的性命的人,到别处去泄恨吧。
在西班牙的罗马军队失去了两兄弟、两位伟大的统帅的李维说:“所有的人立即号啕大哭,捶胸顿足。”这是常见的做法。哲学家毕翁提到那个痛不欲生、乱扯头发的国王,说得非常风趣:“他是不是以为扯光头发就可以减轻痛苦了?”因为输钱而愤愤不平,赌鬼咀嚼和咽下纸牌,没命地吞下满盒子骰子,这都是我们见过的吧?
格泽尔克塞斯用鞭子抽打埃莱斯蓬的海水,还锁上镣铐,让人们诅咒它,后来还写信挑战阿多斯山。西琉斯花了好几天的时间,要他的部队报复金都斯河,因为他在渡河的过程中受了惊吓。还有加里居拉,他让人拆毁了一所美丽的房子,因为他母亲在房子里有一段不愉快的经历。我年轻的时候听老百姓传说,邻国的国王被上帝用棍子打了一顿,他发誓要报仇,命令国民十年之内不准祈祷,不准提神的名字,只要他在位就不准信奉这个神。故事的重点不在于说国王多么愚蠢,主要当时那个国家里有一种非常自然的自以为是的态度。
这些缺点是互有关联的,事实是这种行为较多地来自于自高自大,而不是因为愚蠢。恺撒·奥古斯特在海上遭遇暴风雨袭击,他从此对抗海神,在竞技场的入场队列中,海神的像本来和别的神像排在一起,但是为了报复,恺撒特别把它从队伍中请了出去。还有一件在任何时候都不可原谅的事,他在德国的战事中失利,当时的部队由甘第琉斯·瓦鲁斯指挥,在恼羞成怒和绝望之下,他以头撞墙,一边大叫:“瓦鲁斯,把士兵们还给我!”
因为他们做的事甚于疯狂,因为他们的行为亵渎神灵,那些迁怒于神或者“命运”的人,仿佛命运之神长着耳朵可以听见我们的怨言,就像怀着泰坦式复仇愿望的特拉斯人在打雷闪电的时候把箭射向天空,企图让上帝恢复理智。然而,如同这位古代诗人在普卢塔克的书中所说:切勿因世事生气,它们可不管我们的愤怒。但是,我们怎么咒骂自己思想的放纵都不过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