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天儿,阴云密布,空气中弥漫着沉闷与寂寞。爱人又回农村去了,只剩下我一人坐在电脑前,信手翻看写过的日记。往事如挥不去的尘埃,重重地压在心头。
抬头看看妈妈的遗像,您是那么慈祥,与女儿对视的目光中,那深沉的母爱让我心痛,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也许,是那隐晦的天空感染了我的情绪、也许是妈妈在冥冥中惦记着女儿,我的心情格外难过。假如不是住在这高楼中,真想大放悲声,哭一声我远去的妈妈。思绪象脱缰的野马,跨过时空,又飞到了当初接妈妈来沈阳时的年代。
那一年,我忽然好久没有接到妈妈的来信,第六感觉告诉我,妈妈那儿一定出了什么问题。我急得火上了房,只一宿,嗓子就哑得说不出话来。爱人看我心急如焚的样子,心疼地说,你去趟山东吧!把妈妈接来,我们一起住。我感激地流下了眼泪,在他的嘱托声中,登上了去往山东的列车。
至今我依然清请楚楚记得那天的情景。我迈进家门的刹那,妈妈精神恍惚的迎了出来,我见您头上挤一个大红点儿,膝盖也磕破了一块儿皮,擦着红汞,妈妈整个人瘦得皮包骨,我当时就哭了。
那时大弟弟家还没分楼房,在城郊租了三间小平房。他两口子住在东屋,您和侄女住西屋,而离您住的地方不到两米便是旱厕。尽管每天往那里填土掩盖粪便,但夏天的南风一刮,厕所味和着窗台上那盆茉莉花的香味搅和在一起,在屋中弥漫,简直让人喘上不来气儿来。我当时火就上来了,真想冲过去问一问这是为什么?其实弟弟他们也没午睡,因为他们领教我这当家姑娘的厉害,害怕我这个从小就说了算的姑奶奶发火。但我又一想,才来还是问明白再说,就暂时压下了这口气。
后来妈妈和我说,一切原因都是因为大媳妇和二媳妇不和造成的。只要二弟弟俩口子一回家大弟妹就不出屋也不吃饭,还在那儿一个劲儿地哭。妈终于压不住火了,问她为什么如此?于是婆媳俩人吵了起来。最可气的是欣弟竟然不劝架,还说让他老婆说道、说道……。妈妈气的就是家无常礼,劝开不就完了!后来他们一直坚持不认错,就想让二弟两口子永不进门。妈妈真是伤透了心,想一想先走的父亲把这一堆乱摊子留给了您,如今手捧刺猬,拿拿不得、放又放不下,一生刚强的妈妈忽然想不开了。于是有一天半夜,您就悄悄地打开院门要去跳“荷花湾”,一死了解算了。
大弟妹听见大门响,马上叫醒了弟弟,他找了好几条街巷才把您找了回来。听完这些我心一抖,我的妈妈啊!您怎么能想这样的解决方法呢?怪不得我这些日子那么闹心,原来妈差点儿出大事儿啊!您还告诉我,说您在家看孩子,他们去看电影竟然说单位加班儿,那天恰好有事儿去找她才知道原来是个谎言。想一想爸临咽气时已不能说话,他把您的手放在欣弟的手里用力握了握,又摇了摇,我明白爸是把您托付给大弟弟了。难道这就是小时侯跟在我后面,姐呀!姐呀!喊叫的弟弟吗?难道这就是从小和我同甘苦、共患难的弟弟吗?我百思不得其解,难道真的应了那句话“娶了媳妇忘了娘吗?”我伤心的泪水流满了脸庞。
离家那么多年,好不容易回趟娘家,却不能一家人团团圆圆坐在一起,吃上一顿团圆饭,相反,却要再坐三十余里汽车到“店子”镇去看二弟一家。我伤透了心,一想再不把您接走,这个妈也快交代了。那时我就下定决心一定带妈妈一起走,为您养老送终。
倔强的您却坚决不走,非要把事情弄个明白不可,您说“我一生含辛茹苦把你们养大,他们这么丧良心,我死也要死在他的床头上……”我说“妈妈:如果您不走,我就绝食,饿死在这里。”后来您终于答应了,这也许是女儿一生中办的最正确的一件事,否则我可能早就失去了可敬的母亲。
妈妈来沈阳后,尽管我们家庭生活拮据,尽管有些事情也让妈妈不那么舒心,但女儿的心是和您连在一起的,我尽了自己的本能,尽可能让妈妈高兴。如今亲亲的母亲已经离开了我,到天国乐园去了,只留给我无尽的思念和痛苦。
昨天清晨,在楼下晨练的我,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背影在眼前走过,我揉了揉眼睛,发现那老人的背影竟然如此像我的母亲,不听话的泪水霎时流了下来,我在心底轻轻地呼喊“妈妈:您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