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雨》是一本由[西班牙]胡利奥·亚马萨雷斯著作,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的平装图书,本书定价:20.00元,页数:110,文章吧小编精心整理的一些读者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黄雨》读后感(一):《黄雨》:荒凉为什么打动我们的心?
《黄雨》:荒凉为什么打动我们的心?
《黄雨》是西班牙作家胡里奥?亚马萨雷斯发表于1988年的一部中篇小说。通篇小说模仿的是一个西班牙北部山区里的垂死老者的口吻,回顾他一生中最后十年的孤立无援的生活。通篇看来,没有戏剧冲突,没有对话,没有出人意料的结尾,但小说却产生了深远影响。小说一言以蔽之,它表现的是一幕人生晚境的凄凉,看起来没有什么任何可娱乐的因素,但却获得巨大的反响?这究竟是为什么?
西班牙毕竟是一个太过遥远的国度,小说里表现的遗弃村庄里的被遗弃老人的生活实景,我们也无法直观地予以想象,但是,小说里描写到的现实,对于当前工业化进程依然如故地摧枯拉朽地推进的中国人来说,我们并不觉得陌生。《黄雨》作者写出这篇小说的起源,是因为他儿时的村庄,因为水库的垮塌而被淹没了,其实这种村庄因为自然环境的变迁而发生的整体性搬迁,在我们中国也在见怪不怪地上演着。三峡工程造成的整体搬迁、地震流石流导致的村庄消失……这一幕幕现实不仅我们亲耳聆听,也曾实眼所见。它们体现出的是一种人类撤退的逆向路径,是与我们以往所熟悉的对自然无所顾忌的大进军截然相反的行进方向,人类在自然面前显示出自己的无力与无能,只得把自己的生活与家园拱手送给了看起来冷酷无情的大自然,这种趋势压迫过来的时候,我们感受到的是一种遍及华林的苍凉,正是这种苍凉感,构成了《黄雨》里渗透在每一个字符里的肃杀氛围。
人迹罕至,才会让我们发思古之幽情,“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这种苍凉感,足以让人沧然而泪下。《黄雨》整个小说正是营造了这一份苍凉的氛围,它折射出的是一个老者老而无依的无奈,折射的是一个村庄衰败破落走向毁灭的伤痛,老者与村庄不可抗拒地走向终结时刻,究竟在哪一点触动了人们的伤心处?我想,《黄雨》里写出的人生与村者的荒凉晚境,正是对人类生存的一种整体警醒,使人们在一味迷醉于自己乐而无忧的生活的时候,泼冷水一般地领悟到日益迫近的现实压力与生存困境。
《黄雨》的叙述者是一个垂垂老矣的老者,小说开篇,就是他设想着山外的人如何向他走近,如何发现他的尸体,而中间的大段大段的议论,则是他在近十年内的人生遭际。这位老者实际上成了作者的代言人,而作者在设想着老者的思想细部的时候,有意地深入到老人的心胸,刻划着这个老人的执着内心,逼近着老人的情感世界,正是因为作者赋予了老人以丰润的内心,执着的性格,坚强的意志,才让一个瓜熟蒂落的老人,逆转式地焕发出动人的魅力。
老人在即将离开人世之前的心胸,在作者的笔下写来,充满着温润的情感。这里面,有着他对妻子的深情,在他的回溯中,我们看到他的妻子因不堪忍受永无止境的寂寞,用一根麻绳吊死在窗台上,而通过后面老人的联想,我们知道,她放弃了生的欲望,更有着不堪忍受孩子各奔东西的内心痛苦。在老人的叙述中,我们知道,他们的长子死于战乱,这是哪一场战争,小说里没有交待,只是说他的长子曾经乘上军列,离开家乡,从此音讯皆无,这给老人以致命的创伤。之后,他的另一个儿子选择移居德国,过上了所谓的文明的现代的生活,但在老人的心目中,犹如死去一样。而最小的女儿夭折于不知其名的疼痛,可以看出,妻子的自杀,固然有着孤独的袭扰,但更多的可能,是她难以忍受孩子们的或生或死地离去。然而正是妻子放弃生的欲望的过程中,老人的坚强的个性得到凸显。在老人的幻想中,他的精神支撑是他并不是一个人,逝去的亲人,以亡灵的形式,出现在家里,环绕在他的周围,他既未感到恐惧,也未觉得失落,而是把亲人的幽灵视着生活里的精神慰藉,支撑着坚强地活下去,小说正是从老人的精神世界的自我披揭中看到了他内在的精神力量。
无论是枯叶像黄雨一样飘零在孤寂一人的村庄里,还是大雪封山断了任何粮草,老人都从未放弃他对村庄的坚守,他保持着村庄最后一个居民离去之后的音容笑貌,对任何外来的侵吞之手予以绝不妥协的狙击,正是因为他用他的枪,赶跑了那些外村的觊觎者,他才保留了村庄的完整性,宁愿村庄沦丧在自然的威压之下。一个孤独的老人,以他的执拗的情怀,卫护着一个空无一人的村庄与全部的游荡在这里的幽灵。这个老人,实际上表述着一种人类的象征,就是他用他的执着与意志,守护着他的唯一的精神的家园。
小说更通过大量风景描写,来不厌其详地勾勒出山村里的四季变化、晨昏的色泽流动,这样大段大段的风景描写,显然不可能出自一个体力不支、孤处荒村的老人之口,但作者在这些饱蘸着浓墨重彩的场景描写中,却因为字里行间对自然充溢的浓郁的爱恋,而让我们相信了这种对故乡欲罢不能的深情,是老人心里自然流淌出来的真挚情愫。正是在这占据了小说里绝大部分篇幅的对自然风情的勾勒描写中,我们再次被老人的丰润情怀所感染,也构成了小说里的动人的温暖的底蕴。
可以说,《黄雨》里的荒凉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但是,《黄雨》更通过老人内心的倾述,让我们看到了温情所能达到的最撼动人心的峰巅,看到了坚强所能达到的最无所畏惧的硬度,看到了村庄死亡表象下一个即将死去的灵魂用最后的力量泰然地传递出的激起我们共鸣的人生共性的宿命,我们谁都逃脱不了老人的结局,但我们注定没有老人这么勇敢地与他的亲情遐想相伴同生,与他的家园明知没有结局却一息尚存也绝不放弃,所以,整个小说塑造出来的是一个温暖、坚强、无畏的老人形象,这才是小说感染人的唯一原因。《黄雨》小说引起轰动之后,小说里被遗弃的村庄引来了无数的游客,我想这些探访者为什么会跋涉千里来到荒山野岭,就是脑海里有着这么一个懂得欣赏山色变化的老人,一个编织着亲情来慰藉自己的老人,一个孤独地坚守在山村腹地的老人。这样的老人撑起了整个废弃山村的灵魂。
其实描写孤独的小说并不罕见,像前苏联作家阿斯塔菲耶夫的《鱼王》、艾特马托夫的《白轮船》,在孤独的情境的描写上更是挥洒无度、横无际涯,让人沉陷其中,不能忘怀。俄罗斯文学里本身就有着忧郁的情怀,稍稍伸展一下,便能让我们裹胁进去,不能自己。相比之下,西班牙小说里像《黄雨》这般大肆铺陈孤独的小说并不多见,而本小说里大量引入魔幻现实主义的手法,如家族里逝去的亡灵,陪伴在荒村里,缭绕在自己身边,在我们经受过“百年孤独”之类的魔幻作品的潜移默化的濡染后,也已觉得不新鲜。实际上,我们在莫言的作品里,也常态化地看到孤村里的亡灵像平常事物一样出没频繁,甚至已经觉得有一种为魔幻而魔幻的卖弄技巧之嫌。比如《蛙》里描写堕胎婴儿的亡灵舞,给人一种造作之感。不过,《黄雨》里亡灵如同生人一样出现,却相当的自然,因为小说里的出现人物本身就很少,这些亡灵的默不吱声的存在,丰富了人物的精神世界,对刻划老人的内心纹理提供了一个重要的支撑作用。
《黄雨》读后感(二):死亡是活过的生命
文/夏丽柠
在文学爱好者眼里,是智利诗人聂鲁达、哥伦比亚作家马尔克斯和秘鲁作家略萨,三位诺贝尔文学奖得主撑起了西班牙语文学的天空。现在,我想为读者介绍一位于上世纪八十年代在西班牙大放异彩的本土作家胡里奥?亚马萨雷斯,和他的中篇小说《黄雨》。
胡里奥?亚马萨雷斯生于一九五五年,法律专业毕业,却酷爱文学。一九八五年,他的处女作小说《月夜狼影》问世,大获好评。三年后《黄雨》出版,阅读热潮持续不断。他不仅从事小说创作,诗歌、散文和电影剧本也时有涉猎。曾两次获得西班牙“国家文学奖”,是位难得的创作多面手。
《黄雨》以第一人称的回忆叙事形式,讲述了一位老人独守村庄直面死神的故事。小说篇幅不长,七万多字而已,却涵盖了其极丰富的内容:一个村庄从有到无; 一个家族由盛至衰;一个人由生赴死。作者以洗炼笔触和优美语言,为读者构建了一个诗意空间。面对书中老人大段的权作死亡独白的呓语,除了为生存之残酷黯然神伤以外,读者并不觉得小说沉闷。
小说里的村庄哀涅野是真实存在的,隶属阿拉贡自治大区最北的韦斯卡省。作家幼年时,小村庄在一次水库垮塌事件中被淹没,村里人不得不远赴他乡。由于山村景色优点,民宅废墟颇具沧桑感,如今成了驴友探险的热门之选。
“他们赶到索雷波多岭时,大概会是黄昏时分了。”小说以一行人来村里寻找索萨斯家的安德烈斯老人开篇。其实,这是老人自己假想的场景。这些人都是本村的原住民,一场大火烧毁了村落,村民们一户户地陆续离开,只有老人与妻子萨比娜因眷恋故土而执守。可当老妻在六十年代初,因孤寂难忍,又或心生绝望地悬梁自尽之后,老人成了村里唯一的人。
对老人而言,孤独、恐惧和疯狂才是死神的帮凶。他感觉到,“对于一个人来说,只有另一个人才会让他如此害怕,尤其是当二者其实本来就是一体。而这恰是我在片片废墟和无数死人中苟延残喘的唯一手段,是撑起孤单和恐惧、不致疯狂的唯一可能。”
当活着成为老人的自我搏斗时,回忆变得尤珍贵。女儿因肺病夭折、大儿子战死杀场,小儿子无法忍耐乡村寂寞而一去不复返。去世多年的母亲以及妻子的亡魂时常出没其左右。这样的日子让老人发现靠回忆生存是种负累,“我的回忆无非是回忆自身那巍巍的倒影,长此以后,我对这废墟与迷雾中破碎回忆终将演变成另一种背叛”。而“背叛”的本质,就是无畏死亡。作家余华说,死亡不是失去生命,而是走出时间。
老人从惧怕妻子自尽用的绳子,到拼命在村子的各个角落寻找死神,与其面对。在精神上,他解脱了,“死亡于我无非一场甜美的安憩,我几乎迫不及待”。未曾独自面对过死亡的人,无法理解老人的心态。最终,他成了世人眼里的疯子,遭到同类的遗弃。与村落的荒芜相比,人性的荒凉才是老人的致命伤。小说的结尾,老人在认认真真地准备死亡……
与海明威的《老人与海》和笛福的《鲁宾逊漂流记》不同的是,亚马萨雷斯灵巧地将死亡置于求生本能之上。博尔赫斯说过:死亡是活过的生命,生活是在路上的死亡。这句话真像送给老人的墓志铭。
转载请豆邮联系
《黄雨》读后感(三):一个人的战争
“一个人,守住一个村子;一个人,对抗一个时代。”封底的一句简介颇为简练地囊括了这本书的主要内容。 《黄雨》以老人临终前想象邻村的居民来为他收尸的情景开头,回溯了老人居住一生的村庄在这最后一个居民眼中破败的过程。最初,是村民们陆续搬离,孩子们用死亡或远行在家人间筑起无法逾越的沟壑;后来,不堪寂寞的妻子撒手人寰,留下老人与小狗孤守着风雪与鬼魂,听房屋逐年倒塌;再后来,一切都平静地走向了灭亡…… 没有什么情节起伏,不像《阿尔特米奥·克罗斯之死》那样在矛盾与爱欲间纠缠,甚至也没有《老人与海》中的一波三折虽败犹荣,只有临死老人的琐碎回忆。然而,这七万字的书写,却以区区一人的讲述承载了一个时代的重量。在如今现代化高速发展的时代,我们很难想象村庄之间的信息传递只能靠步行,却不难想象村民们如何举家迁离,远走他乡。乡村人口流失是世界共通的问题。因此,在《黄雨》里描绘的上世纪六十年代西班牙农村人口减少的这一剖面,其所反映的深远意义,至今仍未过时。老人的儿子安德烈斯出走到德国后久违的家信,或许正是我们父辈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月是故乡圆,还是他乡圆?这不是一个科学问题,答案却只在各人心中。就像同样的黄雨,可以是“那是杨树的枯叶纷纷飘落,是轻柔和缓的秋雨再一次回到山间,用枯黄的金色覆盖片片田野”,也可以是“我生命中的记忆和风景已满是锈迹”。 《黄雨》让我不由惊叹,马尔克斯和聂鲁达之外,还有文字如此优美的西班牙语作家。老人的絮絮低语,在亚马萨雷斯的笔下成为诗意而精致的文字,构筑出一个无比凄凉又无比孤寂的村庄。村里是寂静和废墟,屋内是黑暗和焦虑,每一年黄雨和白雪擦净生灵的痕迹,仿佛老人早已脱离血肉的桎梏,成为游荡在夜色里孤魂野鬼中的一员。 于是死亡在这样的时刻,几乎成为一种解脱,一种救赎。 老人在最后将枪口朝向跟随自己多年的小狗时,一定也是这样想的吧。在这场一个人对抗世界守护家园的战争里,并没有所谓胜方和败方,只有士兵对战场的不离不弃。废墟是他步步为营的最后战场,回忆是他对抗孤独的最后武器,而小狗舔舐他无人温暖的双手,是他的战友亲人,也是死神留给他最后的印信。他无法将小狗独自遗弃在这世界的角落,正因他也无法再忍受世界将他遗弃于此,直至死亡降临。 一个人的战争,一个人的回忆。不由想起《一个陌生女人的来信》,千般种种,只为留下我存在过的痕迹,而你却从未记忆,又何来忘记。老人在岁月的风雪里早已忘却了衰老的愁苦,只有无尽的,无尽的回忆,是他生命中唯一的风景,却只能随着他的呼吸而破灭消隐。不复存在,毫无意义。这,就是回忆,是过去风景的全部意义,是遗忘的黄雨洒满天地,唱了又唱的挽歌旋律。 死亡解救了小狗,解救了萨比娜,何时会来解救你,老人?“这些年来,坐在火炉边的人不是我,如同一只孤独的丧家犬般游荡在村子里的人不是我,夜夜躺在这张床上无声听雨直到凌晨的人也不是我。这些年来,游荡在村子里的、坐在火炉边的只是我的回忆;夜夜在此入睡,安静地听雨听自己呼吸的,只是我自己的影子。”你不在那里,不在哀涅野的黑夜里,那床上躺的只是你破碎的驱壳,那在沉默中变冷的只是遗忘的象征,你的救赎又在哪里,老人? 合上书页,我想象我是那长驱直入赶到索雷波多岭进入哀涅野的人群中一员,在最后的回首时画着十字,低声念诵: “长夜与故人同在。”
《黄雨》读后感(四):黄雨落下一个时代的悲伤
“在记忆中翻腾出沉默的枯叶,却只寻到一片被埋葬的森林,在浓雾中支离破碎,只寻到一座被遗弃的村庄……”独守孤村的老人如诗般迷离哀婉的独白、哀涅野久已消失的足迹,越过重重山林,相遇在异国他乡,被我们读到,感受到,记忆中远去年代的一片片乡村故土一一再现,似乎不曾湮灭与消亡。
小说讲述了山区牧羊人安德烈斯在他生命的最后日子回顾记忆中的点点滴滴,跳跃式地诉说这个被遗弃的村庄以及苦守故乡的寂寞。主角在想象和记忆中描绘哀涅野孤寂、荒凉、倾圮的村庄和逝去的居民。胡里奥?亚马萨雷斯善用意象和象征:小狗、镜子、老照片、绳子、肖像、苹果树,从身边的景物到古老的传说,细腻地描绘人口外流,村庄俨然成为荒野废墟的景象。例如面对日日陪伴身边相依偎的小狗,安德烈斯最后却不得不亲手枪杀了它。小狗何尝不是老人的化身,老人其实是哀涅野最忠实的看门犬,形单影只地日夜守卫着这片凄凉、孤寂村庄的大道小巷。作者还透过安德烈斯,细细省思生命、时光、情感、身分的意义,平稳冷静中隐含痛楚、无奈和坚忍。
亚马萨雷斯用冷冽的文字书写比利牛斯山区一座荒废村庄的故事,残酷又悲哀。其实,《黄雨》里处处弥漫着破败、孤寂、凄凉、鬼魂、癫狂和死亡,透射出一份人类从未改变的恐惧,害怕孤独,害怕毁灭,害怕遗忘带来的无尽寒冷。尤其是生者的位子被自然所占据,当人从土地上退去离散,大自然就恣意侵袭,取回人曾夺走的一切。面对这个孤寂老人的独自伤叹,在湿冷的寒夜,读来特别感到寒颤与恐惧,更觉得悲伤与凄惨。然而,亚马萨雷斯的笔,让人想要挽回这破败的一切。让人的记忆回到每一个曾经被抛弃的屋子、旧居,想要抚平它的伤口,把残破填满,把梁柱扶直。让人思考为何离开那些生他养他的故乡,把自己连根拔走。让人想起曾经丰饶的村落,它为何而生,又为何走到尽头。
《黄雨》里的哀涅野,是我的家乡,也是你的故土,是这世界上任何一个人们曾经欢乐的耕作、唱歌、跳舞,却又将它们抛下、遗忘的村落。这是一本无法跟人共读的书,又是一本会很想要跟人分享的书。想要将它寄给远方的朋友,那些一直在意的人们,告诉他们,哀涅野,一直都在我们心里,那个不曾忘记的原乡。
《黄雨》读后感(五):庞大的记忆体
每个人在出生之时都只是一个空心的容器,随着时间的推移,阅历的增加,我们向容器里不断的填充记忆,弥补空虚。生命以这种方式一步步得到实现,就像溶洞里一点一滴浇筑起来的石笋石柱,生命会变得越来越沉重。
对于大多数人来讲,生命的完成都只是个体记忆的完成。但对于某些特殊的见证人来讲,比如某种快要失传的最后的手艺继承人,比如大屠杀的幸存者,比如被推翻的王朝遗老,他们的记忆不再只属于自己,他们的存在更多的代表着一个时代。也因此,他们的记忆比一般人会更加复杂更加沉重。
类似于手艺的最后继承人,大屠杀的幸存者,王朝的遗老,西班牙作家胡里奥?亚马萨雷斯在中篇小说《黄雨》中塑造的也是这样的见证人,他背负的是一个村庄以及这个村庄所代表的时代的记忆。
这个村庄的名字叫哀涅野,这是一个现实中真实存在的地方。那里地处偏远,海拔近一千四百米,自从村里的磨坊关闭后,就像游牧民族择水草而居一般自然,村民们纷纷离开去开拓新的生存空间,只有他和他的妻子两个人坚守在荒凉破败的哀涅野,而他的妻子最终也因无法抵抗衰老和孤独的折磨自杀了。
就像大屠杀幸存者会极大的给予后人大屠杀的真实感,王朝的遗老遗少会像活化石一般让我们觉得那个王朝触手可及,散发着那个时代的气息。《黄雨》故事的主人公,他年迈羸弱的生命就是整个村庄的最后的微弱脉搏。他活着,这个村庄就能够残存一点微弱的气息,别人会因为惧怕他而不敢进入村庄。他死了,这个村庄也随之死去,人们把村庄的财物瓜分一遍后就弃之而去。
小说采取回忆叙事的手法,在预示着死亡的黄雨的笼罩下,故事的主人公开始他的内心独白,向我们叙述这个悲凉而沉重的故事。此时的他已经走到生命的最后时刻,他仿佛是一块庞大的记忆块,整个村庄的记忆从他的内心往外涌动。那些在这个村庄里度过的岁月,发生过的事情,死去的人,让他的心纠在一起,纠在村庄这个结上。他抛弃不了这些记忆,抛弃不了这个村庄。
记忆往往是孤独的帮凶。如果人的记忆只是一片空白,那么孤独也就无从下手了。人们尽可以像哀涅野的河流那样不管不顾的奔流。但我们的主人公不仅有着一生的纷繁记忆,还承担着整个村庄的生命记忆。记忆的沉重庞大催生出比简单的一个人生活多出百倍千倍的孤独。他不再是因为流动的血液而活着,而是靠着啃食记忆而活。这些记忆像幽灵一般飘荡在他的脑海里,以至于最后变成眼前的真实所见。那些死去的人纷纷造访他的生活,让他逃避不及。
对于这样一个沉重的生命来讲,唯一的解脱只能是死亡。他终于就要走到生命的尽头了,他终于要从那沉重的躯体里解脱了,终于能够摆脱那些记忆了。读到最后,我真想为他谱写一曲优美的挽歌。他是一个伟大的坚守者,一个可敬的自愿走向孤独的人。
《黄雨》问世于一九八八年,是目前作者最具影响力的作品。因为小说的出版,早已成为废墟的哀涅野重新获得人们的关注和拜访。人们络绎不绝的每年结队重走书中主角的下山道路。但是我在想,对于作为一个地点的村庄也许可以重新被找回,那些失落的记忆呢,恐怕就要永远消失了。
《黄雨》读后感(六):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
——《黄雨》
文/yhw_细雨微澜
“长夜与故人同在”,故人与死亡相知。胡里奥?亚马萨雷斯用回忆组成了单轴画卷,独立成篇。雾霾萦绕的荒野,故人幽魂游荡的坟场,处处寂寥,处处荒凉。“我”活着,却如幽魂般飘荡,他们离去,却充满生气地存在,他们存在于我的“梦里”,存在于那无孔不入的慌。此时的“我”,分不清现实与过往,但是依然背负着活着的希望。“我”已见过太多离别与死亡,当大火烧焦了老妇人苍老的面庞,当儿孙背起行囊远离那自小生活的村庄,我依然充满着希望。我劳作着,同往昔般看着他们离别,默默地继续着未来的时光。只是时光荏苒中,萨比娜用麻绳吊起那飘荡的身影,成为我午夜梦回中垂死的挣扎。活着,是不甘,死亡,是遗憾。所以,我用那残缺的回忆包裹着日益变淡的情谊慢慢老去,然而,情若在,回忆的消磨便成了毒,成为与死亡抗争的唯一支柱。
《黄雨》讲述的不仅仅是一个老人与一个村庄的遗失,更是情之坚持与岁月的抗衡。是怀旧下物是人非的寂寥,亦是文明与人味消逝的精神恐慌。就如同文中描述的雨,迷蒙而让人辨不得方向,如此写实,也如此的直击人心。在欧美文学中,意象是由主体情感活动而创造而出的特殊物象。在这里,在哀涅野,这个村庄是文明消逝的物化,是精神失去依靠的生动写照。我不敢想象,作者竟用如此短小的篇幅描绘出一幅生动的人文景象,似清明上河图般,用回忆的片段,用垂死挣扎间与死神的较量勾勒出这个村庄曾经的过往。朴实、安宁的村庄毁于天灾人祸的背叛,而不愿离去的“我”留下的坚持又是什么?那份不舍,是对文明毁灭的控诉,抑或是对命运施压下的不甘。当“我”决定用最后一颗子弹结束陪伴的小狗生命时,心中的痛与自身的迷茫又怎不是一种放弃的表现?如果《老人与海》中老人的抗争是一种对生存的坚持,是精神的顽强,那么在哀涅野,没有了具体实物的对抗,仅有空旷的街道与提示着死亡气息的事物,孤独地、一个人般的游荡,这已不是肉体的折磨,而是精神的创伤。“我”用那顽强的生命力,与死亡抗争,固守着生我养我的土地不愿离去。面对生命,“我”有着太多的不甘与无可奈何,但是面对亲人的离去,我无法阻止,也做不到如常人般正常生活,于是,我只能如行尸走肉般苟延残喘,用留下的亲情、友情支撑着我留守村庄的唯一念想。
老人与村庄,已不再是一个村庄的毁灭,而是人情淡漠的开端。当我看着白蒲萨村的留守村民如同原先的哀涅野般渐渐失去生气时,我成为了这个村庄唯一的见证乃至下个村庄归宿的预言。“我”明白他们的恐慌,如同当初我的恐慌,我明白他们对我的淡漠,如同我当初那般躲避的生存,如此,当哀涅野的最后一个我死于无人送棺的冰凉时,回忆已变成蚀骨的剧毒,寸寸啃食了“我”的心。文明与质朴,落叶归根与现实的失落,在一个地方,在一片土地,他已没有了梦想,于是,这块美丽的地方开始荒芜,开始杳无人烟,开始渐渐消失在人们的视野中。
胡里奥?亚马萨雷斯通篇用诗词般的优美描绘着哀涅野美丽的过往,用亮丽的歌喉展现着温暖与美好中炊烟袅袅的景象,然而,在这种质朴的背后,在灾难打击下人们的离去,是对文明的推崇,还是对故土的逃避?在这如诗如歌的回忆中,徒留作者对精神荒芜的控诉以及文明失落下遗憾的低语……
雯写于2016年2月12日
《黄雨》读后感(七):留住记忆
——读胡利奥·亚马萨雷斯《黄雨》
失忆,对一个人的生活是不可想象的。然而,在现实生活中,一项手艺的失传,一个文物的消失,一个村庄的湮灭,一段历史的遗忘……或主动,或被动,失忆像影子一样时时追随着、压迫着我们。在胡利奥·亚马萨雷斯的小说代表作《黄雨》中,我们看到了在被抛弃的村庄里,一位老者孤独一人,以自己的生命完成了对故乡消失的抵抗,其悲苦令人动容。
《黄雨》是一部西班牙经典文学作品,1988年出版后备受赞誉。小说以老人临死前的回忆铺陈,以第一人称“我”的口吻,讲述了西班牙偏远乡村哀涅野村民为了更好的生活,纷纷去走他乡,人去楼空。妻子因为忍受不了孤独而自杀,只有“我”独自坚守在孤寂的村子里,十年间看着败墙坍塌,荨麻丛生,泉水四溢,在风号雪漫中思念亲人,孤苦地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小说没有波澜起伏的故事情节,但其文字语言饱含深情,富有诗意和魔幻魅力,撞击心灵,读完让人久难忘怀。毫无疑问,书中所述一个乡村的消逝具有现代意义。当时代车轮朝着工业化冰冷地推进,一个个偏远乡村濒临湮灭。村民们对于故乡的失忆似乎势所必然。就像中国当下,多少年之后,恐怕很少人知道三峡大坝究竟淹没了多少农村,抹去了多少人的故乡记忆。在此背景下,书中老人的坚守无疑具有了时代意义。他以对乡村记忆的守护,对乡村情感的依恋,完成了对工业化抹去故乡的抵抗。尽管孤独,并且似乎注定失败,但他仍像一块墓碑,树立在死亡的乡村的坟头,仿佛最后魂魄,守望着对于乡村的记忆。正如书中所述:“时间总能愈合一切伤口,就像一场耐心的黄雨,一点点浇灭哪怕是最旺盛的火苗,可它终究无法平息地底的星星之火,这火苗,留像记忆中的道道裂缝,干涸而深邃,就算死亡的洪暴也无法将他们填平。”
小说中病态般执拗的老人,让人不由的想起海明威代表作《老人与海》中的渔夫圣地亚哥——也是个倔强的老头。海明威曾生活在西班牙,热爱西班牙斗牛,视西班牙精神家园心灵净土,并写下不少以西班牙为背景的名篇,包括成名作《丧钟为谁耳鸣》。尽管《黄雨》和《老人与海》作者不同,写作时间不同,背景不同,故事不同,但两部小说塑造的两位“老人”却都含有的摄人心魄的精神力量。它们超越了故事本身。细读《黄雨》,不难从中品读出更多的含义。作者在序言中提到,当《黄雨》即将出版时,作者和编辑都未奢望小说会大受欢迎,因为“这无非是一个幽居荒村者临终前的内心独白”。然而,小说出版20年来,短短几个月内数次再版,成为作者译版最多的作品。小说的故事发生地成为读者“朝圣”之地。显然,小说的所呈现给读者的,已超出小说故事本身。那个破败的乡村绝不仅仅是一个乡村,它是读者心中久久不能忘怀的一切,或是苦心撰写而未完成的一本书,或是憧憬已久但依然遥远的一个梦想,你孤独地守护着,几近放弃。但你仍在坚持着,仍在抵抗着,如那位“老人”一般,生怕忘记,生怕失忆。即使失败,那也是人生的意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