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获救之舌》是一本由[英] 埃利亚斯·卡内蒂著作,上海文艺出版社出版的平装图书,本书定价:42.00元,页数:182,文章吧小编精心整理的一些读者的读后感,希望对大家能有帮助。
《获救之舌》读后感(一):他是一棵大树,却无关任何森林
尽管贵为诺奖得主,但“埃利亚斯?卡内蒂”这个名字对于大多数读者而言仍然很陌生。
印象里我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还是在一件有关斯蒂芬?茨威格的轶事里。当时已经极富声望的茨威格遇见了初出茅庐的卡内蒂,在阅读过后者的书稿后,他希望后者可以去谋求一份来自于乔伊斯的举荐,以便可以更顺利地出版他的作品。不料卡内蒂却断然回绝,因为乔伊斯此时年事已高,眼睛并不灵光——“他几乎双目失明,怎么能要求他去看东西”。
这个故事应当刚好是出自卡内蒂的自传三部曲最后一本《眼睛游戏》之中。而比起市面上流传的版本,《眼睛游戏》则比较完整地道出了他拒绝茨威格建议的深层次理由。在卡内蒂看来,“读这本书,应是冲着这本书而来的,它不需要拐杖来支撑。”
卡内蒂是自信的。自信的人往往是适合成为作家的,因为只有无比自信,才愿意表露自己心境,换回共鸣与赞许。即使看上去可能要过着冷清的生活,但很多作家其实并不孤独,因为他必然要与自己的生活,与自己的时代产生种种交流。他的孤独只是表象——事实上,如果孤独意味着不与任何外物发生联系,那么其实没有人真正孤独。
但在卡内蒂身上,我们却可以看到“某种孤独”,虽然这孤独只是相对的。读他的“自传三部曲”,最直观的感觉其实是细致——在这些发表于作者七、八十岁时的文字中,我们仍然可以看到他对自己往日生活和“过去的自己”十分充分的体察与思考。由于具体事件和人物十分清晰,整系列的作品便显得十分充实可感,人物登场又谢幕,颇有“走马灯”的感觉。
但“走马灯”只是形式,而无关深度。事实上,卡内蒂本身是一位非常深刻的作家,他具有德语作家素有的思维习惯——对一个事实或是问题的“追根问底”。所以就算是写回忆录,他也会对自己的过往进行深入的剖析。三部曲一开始,他写自己幼年时遇到一位的一位叔叔,扬言要割掉他的舌头。他对此感到恐惧和不解,便去向母亲寻求答案。而到了最后一部的最后,作品是以母亲的葬礼作结。而他与母亲紧张而亲密的关系始终贯穿整部作品,也贯穿了作者的早年生活。
倘若把卡内蒂作为一个典型作家来分析,我们便不难去总结他身上的“作家特质”。一方面他乐于,也善于表达,但这种习惯本身,便会产生某种好似原罪的恐惧——害怕“被割掉舌头”。所以另一方面,他会无比渴求某种眷顾,以便可以让自己的舌头“获救”。此时父权往往是不奏效的——不仅仅因为卡内蒂的父亲早逝,还在于之于作家,这种权威的存在往往是作为要被冲破的阻碍出现的——这虽然是弗洛伊德所提供的普遍模型,但在作家身上,这种意味着过早独立的反叛体现得更加明显。
而当卡内蒂不断成长,他的遭遇也在越发强调他的“需求”——第二卷的题名“耳中火炬”,这火炬是某种指引,更会带给他“切实的灼热”。外出读书,举家在欧洲大陆旅居,他从他者身上反观自我,而自我却需要更加强烈的信念,才可以得到保有和确信。这种信念来自于作家“不朽的自我”,当然也有关“他的守护者”。其实,身为长子,特殊的成长经历也让卡内蒂领受了责任,不过这责任不是抚育幼年的弟弟妹妹,照料生母,而是更加执着地成为自己。对于一个人来说,过早地经历死亡、别离和流浪是不幸的,却会铸就某种坚毅和轻蔑——无论是面对命运,还是面对自己。
于是到了第三卷《眼睛游戏》里,我们看到的便是作者自己的“成名之路”,同时也是对当时整个中欧文学界的速写。他的非凡支撑了他的自信,但不得不指出的是,他仅仅是那种深度有余,但不够广博的作者。他太刻薄,刻薄到极端便成了某种偏执。所以之于世界,他更像是一把锋利的刀子。他并不会十分高产,但只需要一点空间——一部作品,他便足以划开虚假和伪善,但也仅此而已。世界不过是个游戏,于是轻蔑,不多言语,便是他信赖的方式。
所以说到底,卡内蒂最珍重的,是个人的完整性。于是他的噩梦,无疑就是这完整性的丧失。当他写下回忆录,无关“清算”——像索尔?贝娄那样,而更多是为了使自己所经历的这一切看起来很完整——可回忆录这东西本身就很吊诡:写下是为了记录,而记录,似乎只是为了不必再记得。
《获救之舌》读后感(二):感官相触,识人有道
认识一个作家,或者理解一个作家的作品,阅读他的自传固然要比通过旁人的传记更直接、更真实。然而,当读者意欲从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埃利亚斯·卡内蒂最负盛名的自传体小说中寻找他的身影,却见他远遁在喧嚣背后。书中有他的家人、邻居、朋友、导师、有他的泛泛之交和在书本里认识的人,他巨细靡遗地刻画一个个对读者来说不甚重要的人物。然后小说中的卡内蒂开始了另外一段生活,某些人就此别过,再无交集,留给读者大段空白。这些人影响过卡内蒂,否则,如此琐碎的故事根本不值得著书。可他们对卡内蒂的影响究竟是什么,却要读者自己玩味了。
卡内蒂自称是个“不喜欢照镜子的人”,萍踪不定的一生本就是极好的小说素材,但卡内蒂偏要将视野投射到他人身上。观察世界,亦是重新审视自己。自传三部曲有一组别具深义的书名:《获救之舌》、《耳中火炬》、《眼睛游戏》,刚好道出作者的自我与他者的交集:一方面,感官是他的工具,是他成长和创作的根本;另一方面,他者的影响是他识人的关键,进而体现在文字间。如他幸免的舌头、《火炬》杂志、隐在报纸后的注视。
在卡内蒂的世界中,对他影响最大的人无疑是母亲。幼年丧父,卡内蒂与母亲、弟弟相依为命,是母亲教会他终生的创作语言,也是母亲引导他在书中觅得潜在生命。儿时和母亲的阅读谈话成就了卡内蒂的价值观:“她向我提出的问题以及后来又给我讲解的那些人物,简直成了我生活中的一部分。是他们决定了我对后来所遇到的人的态度,哪些品质能吸引我,哪些品质使我厌恶。”这颇有几分施瓦尔贝《生命最后的读书会》的影子,遇到爱读书又乐于分享的母亲实在是幸事。只是卡内蒂与母亲的见解日益分歧,过了对母亲言听计从的年龄,“被逐出天堂”的卡内蒂坚持用自己的感官识人。从《耳中火炬》开始,卡内蒂开始自己下判断:“她信奉的是知恩图报,我坚持的是正义公平”。事业上的抉择、情感上的归属、文艺圈的交游轶事,卡内蒂的心中燃烧着一团火,他向往着他的“太阳”,疯狂投身于醉人的创作,哪怕这团火具有潜在的毁灭性。《眼睛游戏》写至母亲离世戛然而止,卡内蒂的创作趋于成熟,渐渐能够不受舆论左右,但母亲的影响永不结束。没有人比她更了解他,《疯子的人间喜剧》,卡内蒂就是那个疯子,是那个一旦有了兴趣,会立即从十本书中疯狂汲取知识的人,是那个不断给自己的兴趣施以负担的人。卡内蒂无法与母亲达成共识,他悄悄坚持着自己的爱好,默默隐藏着真实的感情,违心向往着被母亲禁止的书,责怪着母亲对父亲的“背叛”。可他心里接受了母亲的世界,承认了不同声音对他的影响。其中也包括飘忽不定的种族归属的影响,颠沛流离、与众不同更令他愿意倾听不同的声音,这就是他笔下两个世界的雏形。
卡内蒂眼里的两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一体两面,他认为自己交往的人可以分为两组。一组认真顽强,意志坚定,甚至带点教条的清高,另一组恰恰相反,为了获得金钱、荣誉或者权力,在所不惜。两组人都深深吸引着卡内蒂,他没有任何道德优越感,单纯想要了解他们,热衷于和他们交往,将他们作为完整形象来体验。像卡内蒂一样欣然接受与两组人为伍的不乏其人:“他们都共同拥有第二个世界,行走其中却不受其玷污;不仅如此,这第二个世界常常让人觉得是必要的,它的存在可以让另一个世界保持纯洁。”最有感染力的人物,常常不是道德楷模,而是游走在两个区域间的有血有肉的人,他们的真实性令人深思。卡内蒂成名作《迷惘》中的主人公即是个被现实不断施压拖拽到第二组人、骨子里迷惘挣扎的第一组人。这种多样性的观察也是卡内蒂灵感的源泉,譬如他的小说《耳证人》中创作了多达五十种性格。
从《获救之舌》、《耳中火炬》到《眼睛游戏》,小说中的卡内蒂参与世界的程度不断加深,慢慢找到了自己的道路。留下获救之舌,他可以奋笔疾书,奔走呼号,而曾影响过他的星星之火、曾你来我往应付不暇的追视,都化作卡内蒂燃烧创作力的柴薪。
在诺奖颁奖礼上,卡内蒂谦逊致辞,感谢克劳斯、卡夫卡、穆齐尔、布劳赫。在三部曲中,同样可见这些人物与作者亦师亦友的交流。然而卡内蒂真正应该感谢的人还是母亲吧,不仅授之以渔,教会他如何鉴别世间美丑,学会识人,也给予了他无比敏锐的感官和犹太人的家族自豪感。这八十万字的三部曲,当是卡内蒂对母亲无言的感激。是与非、爱与恨、矛盾与执念,凝固于漫长岁月的守望。
——乙未年读埃利亚斯·卡内蒂自传三部曲
《获救之舌》读后感(三):卡内蒂和他的人物群像回忆
1981年,埃利亚斯?卡内蒂凭借代表作《迷惘》获得诺贝尔文学奖,获奖理由是:“作品具有宽广的视野、丰富的思想和艺术力量。”纵观卡内蒂卷帙浩繁的自传三部曲,很难想象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面对生命的流逝与枯竭,仍费尽心力地试图握住时间的轨迹,从幼年所住的鲁斯丘克开始回忆,战乱与家庭的变故,漂泊近乎流浪的生涯,一直写到生命中最重要的母亲逝世而停笔。而最令人惊叹的是,人生际遇中那么多过客的名字与面庞,他都历历在目,书中每一段故事,更像是他对每一个人最细致的记录,还有这些人对他所产生的影响,或潜移默化,或根植于心。正如卡内蒂所言:“我尊重每个人的记忆。我想完整地、如其本来面目地保存它们,正像它属于每一个自由的人那样。”也许正是这份尊重与自由,塑造了其自传中丰富的思想性与艺术力量,并通过这些人所构成的人物群像中得到升华。
卡内蒂的自传三部曲分别名为《获救之舌》、《耳中火炬》和《眼睛游戏》。从幼时留下的获救之“舌”到给予他深远影响的“火炬”杂志,再到隐于书报背后的那双洞察一切的“眼睛”,舌、耳、目,这不仅仅是卡内蒂向不同的人获取信息最直接的途径,同时也是卡内蒂内心活动由稚嫩向深刻发展最生动的体现。《获救之舌》里的卡内蒂作为家中的长子,从未曾上学开始就透露出对于读书的渴望,对于父母、爷爷、外公的印象,也都处于一种非黑即白的状态,他小心翼翼地崇拜着这些距离自己最亲近的人,同时也敏感地察觉到大人们之间复杂而微妙的关系。但随着父亲的意外去世、和母亲“远走高飞”、四处游学的经历,读者可以明显感知到他的思想在陡然扩张。如果说《获救之舌》是卡内蒂给予读者们的身份背景交代,那么《耳中火炬》就是他成长过程中那些最鲜明的烙印,而如果说前两部都是卡内蒂的“被灌输”、“被影响”,那么最后一部的《眼睛游戏》就是卡内蒂的“输出”、“投射”。那些曾经在他印象里或好或坏的大小人物,或是文坛巨擘托马斯?曼,或是童年与他一同上下学的同伴,终究在他的笔下以一种全新的方式得到了不同的评价,而不再仅仅是他内心模糊而孤独的印刻。而读者置身其中,审视着人物群像的匆匆背影,猜测着他们带给卡内蒂的影响,却也是别有一番风味在其中。
而在形形色色的人物群像中,有一个女性形象却至始至终不曾离开过卡内蒂的自传视野。毫无疑问,正是他的母亲。自传三部曲从他的母亲开始写起,也在母亲的葬礼处结束。《获救之舌》里的卡内蒂幼年丧父,从故乡搬至陌生的普鲁斯特,这些突变的人生让他对母亲产生了无法抗拒的依赖与乖顺,虽然不曾达到普鲁斯特对于母亲那近乎变态的“掌控”与“拥有”,却也以一种“小兽”的警觉姿态,提防着每一位与母亲交往过密的陌生男性,在孩子的眼中,这似乎等于背叛,等于失去,等于离开。而正是这样的“封闭”,也导致了卡内蒂在语言文化上的教育受到了母亲巨大的影响:母亲严苛地逼迫他快速学会德语,并使德语成为了他一生最重要的语言;母亲曾一度与他在一起晚间读书,互相分享对莎士比亚等文学名著中的思考。母亲对于文学艺术的热爱就像一团火,也燃烧到了他的身上,他从文学作品中汲取营养,在《耳中火炬》里渐渐学会思考,少年敏锐而叛逆的眼光终是将乖顺变成了分歧:他向往自由平等,无论受到过怎样的教育,而母亲则注重自己的家族与出身;他走向了滚滚的人群之中,接受更多广博的知识与道理,而母亲却在慢慢变老的过程中游向孤独的彼岸。卡内蒂与母亲友好而紧张的关系,直到《眼睛游戏》里他完成了经典之作《迷惘》,直到母亲的溘然而逝。
埃利亚斯?卡内蒂说过:“一个人的价值,蕴含在他自己已经经历和即将经历的一切之中。”也许只有当这些不相连的经历变成了琐碎的回忆,深厚的情感与深邃的思想缠绕在一起,它才拥有最真实的价值。
《获救之舌》读后感(四):怎么是东欧??
首先这是回忆录,不是小说,更像散文。
其次这书关于东欧文化?别逗我了,您有没有看书啊。
从第一章鲁斯丘克是保加利亚。后面几章分别是英国,维也纳,苏黎世。还有东欧出现吗。
唉,很少写非自己可见的书评。只是因为我是卡内蒂的脑残粉。对,我就是卡内蒂的脑残粉。
像这本风格的书还有辛格的《在父亲的法庭上》(拿去看看,那才是东欧的小说好吧)。不过里面是介绍文化的,是描述人性的。唉因为这个给人两分,你要是路人就别给人评分好吧。
一部挺欢乐也挺悲伤的小说,犹太人写散文的一个风格吧。相对于德国人的散文得厚重,更爱这种小说。总是感觉淡淡的忧伤。辛格,卡内蒂是,奥兹也是。
《获救之舌》读后感(五):卡内蒂:用回忆打捞那时光不再
文/吴情
传记分多种,别传、自传、正传、外传等等,它们区别显著,写作范式因而不甚相同。自传,这一独特的文学体裁,在某种程度上最受到文学研究者的重视。西方有着长期的理性传统,作家很少披露个人生活经历和情感状况,如古希腊的哲人多半述而不作。19世纪浪漫主义运动兴起,作家更多地披露个人,展现真实自然的经历和感情,卢梭以撰写《忏悔录》的方式给予自己救赎,拜伦则以情诗感人肺腑。
埃利亚斯·卡内蒂,这一文学史上“难以归属”的作家,在古稀之后出版了自传三部曲(《获救之舌》、《耳中火炬》、《眼睛游戏》),在过往中寻找来时的身影,用回忆打捞那时光不再。卡内蒂出生于保加利亚的鲁丝丘克,六岁时跟随父母亲前往英伦定居,次年丧父,尔后跟随母亲奔赴维尔纳,这一艺术和思想之都。卡内蒂先后在瑞士的苏黎世、德国的法兰克福上学,青年时期在维也纳大学深造,虽主修化学,却与文学结下不解之缘。卡内蒂一生四处漂泊,颠沛流离,最终在德语中找寻到个人的皈依,恰如诺贝尔文学奖颁奖词中所说,这位作家“有自己的故乡,这就是德语”。
《获救之舌》:童年,作家心性的小心养成
有人说,一个作家的童年是他(或她)一生写作的源泉。这话虽然有些绝对,却深刻达观。童年,对于很多人而言,是心性的养成和情致的修持,是真正成为社会人的准备。英文有谚,“A childhood shows a man as a morning shows a day.”(童年之中显成年,早晨里面含一天)。很多作家在谈及个人创作时,也多半归功或归咎于童年生活,执着地认为成年中的幸福磨难与之相关。从儿童心理学的角度看,确实如此,童年时期遭受的创伤或阴影可能伴随人一生。拥有一个幸福的童年不是成为作家的必要条件,但如果能够获得幸福,本身已是一种幸运。
对卡内蒂而言,童年五味杂陈,它既有着一般意义上的家庭幸福,却又有着某种内在不协调。卡内蒂出生于一个鲁丝丘克的犹太人家庭,生活富足。彼时,鲁丝丘克城里生活着多个民族,有巴尔干斯拉夫人,有吉卜赛人,还有为数不少的犹太人。他穿梭于多民族的神话传说中,或为狼形人妖而胆战心惊,或为吸血鬼而哆嗦唏嘘,富于浪漫的想象。然而,他与母亲关系复杂,他既依赖母亲,喜欢阅读时候的慈母,却又时刻希冀从母亲身边逃离,疏远她的冷漠。
童年生活中,卡内蒂在日常生活中逐渐培养起对语言和文学的热爱。不管是小伙伴游戏时的戏谑称号,还是家族严肃的宗教仪式中的祝福语,他都细心铭记,在心中品味那语言之美。伴随着卡内蒂对外部世界的探索,他的内心世界也在慢慢建立。他重视感情,鄙夷虚伪做作,与人结交不基于现实利益,而在于志趣相通,彼此信任,不带功利。他有时显得大大咧咧,有时则敏感细腻,在个人的小天地中小心养成一个作家的心性。
《耳中火炬》:追求文学,也面对真实的人生
《耳中火炬》是三部曲中的第二部,承接第一部《获救之舌》中卡内蒂被母亲强行从苏黎世——这一求知人士的天堂——带走,带回“人间”的不幸经历。他坦言,“这是一次暴力的撕裂”,尽管个人想尽一切办法,最终仍被迫屈从于母亲的意志,个人变得“可笑而怯懦”。离开之后,卡内蒂随母亲奔赴德国的法兰克福,却不料遭遇通货膨胀,生活一下子陷入困顿。
虽然心中对母亲当初的执着深感厌恶,但长子的身份还是提醒着卡内蒂他身上的责任与重负。在法兰克福,在一日三餐的凡俗生活中,他还是选择“面对真实的人生”,重新接纳母亲,母亲“终于又回到原先那个令人敬佩的自我”。然而,中学毕业之后,卡内蒂在进入维也纳大学深造时违心选择了化学专业,为着毕业之后的家庭生计。他的大学生活不很愉快,一面要“对付”各式的无趣课程,一面还要在文学之中吸取继续下去的勇气和力量。他在撕裂,撕裂成两个自我,相互打斗,彼此攻歼。
在这段日子里,卡内蒂结交了不少文坛和艺术界名流,交换个人对文学的看法和理念。不过,最值得提及的就是卡内蒂遇见了心中所爱、后来成为他妻子的薇莎。卡内蒂与母亲时常斗争,薇莎无形中是他的避难所。他“任何时候都可以去那里,绝不会不合时宜”。薇莎热爱文学,活泼乐观,机智聪颖,给卡内蒂以精神安慰。她很爱笑,卡内蒂认为,“薇莎的秘密隐藏在她的微笑中”。正是薇莎的微笑,抚平了卡内蒂心中的创伤与疼痛。
《眼睛游戏》:中年,初登文坛的非凡之作
对作家而言,成名作重要,同时又不重要。作家之中,有人少年之时便博得文坛喝彩,其后更是青云直上,佳作连连,中国的张爱玲便是一例;也有人大器晚成,不惑之年方才动笔,却也笔力非凡,老练深沉,如美国作家、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托妮·莫里森。作家不是职业,而是事业,是用文字在对抗衰朽,用短暂来刻录永恒。
未及而立之年,卡内蒂的代表作《迷惘》已经出版,卡内蒂视之为“一个疯子的人间喜剧”,虽名之为“疯子”,但却道出了现实世界的虚伪、残酷和冷漠,以及存在着的可燃性风险。然而,这部作品在当时并没有引起足够的重视,少有评论家真正触及这部小说的内涵秘旨。卡内蒂心中不平,但还是认真读书写作,不过分理会文坛外在的浮华声誉。
《眼睛游戏》的时间跨度为一九三一年至一九三七年,这段时期,卡内蒂迎来了妻子薇莎,却不得不目送母亲慢慢逝去。生命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一个挽住他的手,一个将其松开,像一个宗教仪礼,将责任与真爱托付;又像一支序曲,有人已停奏,有人才刚刚开始试音。母亲的离去给这段回忆画上了终点,卡内蒂一再试图“用声音唤回她,而她也不能离开他”。
纵观回忆录三部曲,可以看出,卡内蒂将个人的心路历程、家族历史和百态的社会风情融合在一起,书写出别样的生活史。三部曲时间跨度长达三十二年,人物数量超过百个,层次却分明,条理也清晰,详略得当。从幼年时期的敏感多智,再到青年时期的浪漫达观,再到中年时候的理性克制,卡内蒂在叙述个人史,也反映了一代人的思想之旅。个人总是很渺小,时代的音调却似一曲多声部合唱,卡内蒂之音却声调激昂,铿锵作响。放之世界文学史上,像卡内蒂这样的作家,敢问世间能有几个?
如要转载,【豆邮】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