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子为什么自杀
海子自杀是一个谜,下面笔者将为大家梳理一下海子自杀原因的种种可能:
一是社会因素。
诗人在诗中所表达的意念情感,离不开对社会现实的感受,尽管是主观的独特的诗意感受。80年代末以来,中国的价值观发生了重大的变化。拜金主义与大众文化消解了理想主义和英雄主义,人们的信仰开始产生危机,许多人迷失了精神的方向。
海子却在这个大变革的时代奋力坚持,但还是不得不在新潮与传统,物质与精神,现实与理想等各种矛盾中撕裂,正是这种巨大的矛盾促使他走向死亡同时也宣告了八十年代理想一代人的时代的结束。当社会现状不能被诗人所接受,而诗人又无力改变社会现状时,往往会采取自杀行动来进行最后的抗争。社会转型期希望与困惑同在,导致部分人心理失衡。同时,文学艺术尚未适应市场经济环境,尤其是作为纯文学的诗歌创作,在80年代中期以后陷入低谷,难有销路,文坛上有“饿死诗人”之说。那些过于敏感、单纯、偏激、容易冲动的诗人面对自己不能理解和适应的社会现状,由困惑而至失望,由失望而至绝望,最后便选择这样一种极端的方式来摆脱精神重负。他是一个有抱负的追求崇高的诗人,他极力抵制后现代主义的卑俗低下,认为自己有责任帮助人们恢复对生命的感受力,以血液、火焰、飞翔为自己诗歌的主要意象。
二是观念因素。
诗人轻生的根源在于他们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出生于20世纪五六十年代的青年诗人,大多目睹过严酷的政治运动,经历过艰苦的插队生活,部分人程度不同地产生了信仰危机。进入社会转型期之后,又受到来自各方面的形形式式的思想观念的影响,儒家、道家思想影响有之,宗教的“终极关怀”思想影响有之,培根、笛卡尔、卢梭、康德、莱辛、黑格尔、叔本华、尼采、柏格森、弗洛伊德、荣格、萨特、加缪等人的哲学和美学思想影响有之,浪漫主义、古典主义、象征主义、现代主义、后现代主义以及“垮掉一代”、“自白派”等各种流派的影响亦有之,他们如饥似渴地各取所需而又浅尝辄止,各自形成了思想观念上的“大杂烩”。自杀情节和天才短命。
三是心理因素。
早熟、早慧、脆弱,是自杀的诗人们共同的心理特征。他们的社会理想和艺术追求是纯洁美好的,但因禀性清高和愤世嫉俗而往往失之于偏激。当过分急切的理想追求屡遭挫折之后,便产生孤独、抑郁、厌世的情绪,进而逃避现实、自我封闭,以诗人特有的幻觉和神秘主义的狂迷麻醉自己。这种消极情绪发展到了否定自身的存在价值,在长期形成的紧张、困倦、不堪重负的精神压力下,出现意识混乱状况,就会采取极端方式来求得自我解脱。海子在《叙事诗——一个民间故事》中曾渗透出他对社会氛围及人与人之间(对他来说)难以捉摸的人际关系。人际交往也阻碍了交流,心理产生障碍。
才子佳人式(B),现实型(S),浪漫型(AP),姐弟型(H)。
四是婚恋因素。
因婚姻破裂或恋爱受挫而轻生的当然不止诗人。但诗人对爱情特别专一,特别多愁善感。当他被所爱者抛弃或背叛,往往会义无反顾、心甘情愿地作出“为爱而死”的抉择。四次恋爱。
五是互动因素和荣誉问题。
一个有影响的诗人自杀了,可能会有同类精神状态的仿效者接踵而来。仿效者多少,主要取决于心理承受能力与自控能力强弱者多少。新诗潮诗人自杀人数之多以及所呈现的连续性,简直可用“死亡链条”来形容。这种恶性互动效应不可忽视:蝌蚪轻生后,顾城曾说“她死得真美丽”;海子死后,有数名他的崇拜者相继“以死殉诗”;老昌耀病中跳楼,也可以从此前四年老诗人徐迟病中跳楼找到惊人的相似的先例。
这个时期诗人自杀的互动效应之所以如此显著,是因为心理脆弱的诗人太多。然而西川告诉我们:“和所有中国当代诗人一样,海子也面临着两方面的阻力。一方面是社会对于诗人的不信任,以及同权利结合在一起的守旧文学对于先锋文学的抵抗。这不是一个文学问题而是一个政治问题。”海子曾说:“第一个牺牲的,应该是我自己”(1985年诗抄之二——种籽)。“另一方面是受到压制的先锋文学界内部的互不信任、互不理解、互相排斥”。1987年海子到南方去旅游了一趟,回京后对骆一禾说诗人尚仲敏不错,可是时隔不久,海子在一份民间诗刊上读到了此人的一篇文章,大概说了,从北方来了一个痛苦的诗人,从挎包里掏出万行诗稿。他评价道:“人类只有一个但丁就够了,此人(指海子)现在是我的朋友,将来会是我的敌人。”海子读到这些文字很伤心,竟然孩子气地跑到骆一禾处哭了一通。西川还提到LMN整页整页地抄袭海子的诗。这些都深深刺伤了海子那颗童心。
六、性格因素:单纯、偏激、急躁。自尊、自卑、忧郁。他又是一个极端敏感、急躁、脆弱的人,他无法承受现代文明弊端丛生的现状,以及他所体悟的西方神学和东方神秘主义给他造成的精神重压。理想追求的过于急切与理想目标的遥不可及之间产生了巨大的裂痕,使这位过于天真浪漫的诗人近于神经错乱,在心理失控的状态下投入了死神的怀抱。
海子早在自杀前两年的日记中写道:“我差一点自杀了……但那是另一个我——另一具尸体……我曾以多种方式结束他的生命,但我活了下来……我又生活在圣洁之中。”可见他对生命不是没有眷恋,他的自杀兼有必然和偶然两种因素。海子之死从其主观愿望来看,是以死求生,即以速朽求永生。某些论者认为,海子是“以死殉诗”;或认为他是“以他的自杀提醒我们:生是需要理由的”;也有论者认为他“既是伟大的,又是错误的”。笔者觉得,“以死殉诗”未必是热爱生命的海子的初衷;生当然需要理由,死同样需要理由,惟有死的理由大于生的理由才算死得其时;海子作为公认的当代天才抒情诗人,他的早逝确实令人惋惜,但他的自杀并不见得“伟大”,他留下的抒情诗精品与历代伟大诗人的作品相比,仍有相当的距离。他的自杀,无论从任何角度看都是错误的,就连海子最亲近的朋友、海子诗歌的坚决捍卫者诗人骆一禾(由于积劳成疾在海子死后两个月患脑溢血逝世)也说:“我拒绝接受他的死亡。”
七、写作方式与诗歌理想有关。
通宵达旦写作。诗人、作家的自杀多发生在信仰危机的时代和时候,发生在诗人、作家执着追求的理想世界、人格价值难以实现的时候。作为人类社会的精粹组成,做为时代精神、哲学思想、人类情感的集中体现和反映,他们比一般人更强烈地渴求完满,渴求达到理想的境界,一旦时代和现实与他们的渴求相背而他们又无力挽回和改变时,他们中间的一部分人便选择死、选择自杀做为和这个世界抗衡并最后实现自我、完成自我的唯一和最有力的方式。
八、环境压抑下的孤独简单和枯燥的生活方式。
海子的自杀与他生活、往返的两个地区有关,一面是单调乏味的小镇,这种单调,是由于公共生活的乐趣已完全退缩为家庭私密和不同类型的交头接耳形成的,没有真正值得谈论的东西,生活重复、空虚、具体、晦涩、沉重,人只感到在无休止地下坠。首都充照了政治幻觉、复杂的身世、客气但城府很深的名流、在风沙和温带大陆性季风型气候里逐步退化的女性的美貌、又忙又累的脸、成功的逃税者、暧昧的中产阶级、冠冕堂皇的保守主义,涉猎上流社会的拙劣动机和举止、频繁的社交、宴会、典礼、光荣和梦想、轻浮与焦躁、滞重。海子在两个地区都不作长时间的停留。因为这两个地区都赋予了他一种居住权,一种责任和看法——它们彼此是出发地,又互为终点。恋爱但不结婚。
在海子的诗歌里他们仅是代表着海子感到亲切的东西:孤独、不幸与诗歌金王冠。这些诗中的诗人实际上是海子自己的自画像与历史定位,同时也带着不可摆脱的悲剧结局的预感。海子最终绝望地承认了诗与价值渴望在自己生命中的主体位置:“在夜色中/我有三次受难:流浪、爱情、生存/我有三种幸福:诗歌、王位、太阳”(《夜色》1988),海子的悲剧就在于他至死都把“受难”的根源当成了幸福所在。他之所以绝望就是因为“诗歌、王位、太阳”的幸福观必然阻塞一切现实幸福之路。当生存成为一种受难与幸福对立,只有放弃生命。
——生之得不到承认,活着就没有意思,那死总可以吧。
——生之得不到解脱,活着便是痛苦,又何必以死了之。
正如当代学者殷国明所说:“死亡不仅具有个体生命的意义,而且拥有群体生命的意义;个体生命能够从死亡中得到解脱,但是群体生命却能够从死亡中获得警示:更深刻地认识和理解自己的生命,尽量避免再次堕入深渊。”也就是说,文人旨在借个体生命的毁灭迫使人们去重新审视既成的生存秩序和生存意义,重新思索个体生命的终极价值。
九、自恋情结和精神分裂。
海子身材矮小,性情似女性一般内向、柔弱、温和,还带着些自卑,并有着浓重的“自恋”倾向。在《明天醒来我会在哪一只鞋里》他写道:
我不声不响的
带来自己这个包袱
尽管我不喜欢自己
但我还是悄悄打开
“不声不响”、“悄悄打开”这里描绘的通常是一种女人(尤其是少女)所具有的性格特征。甚至“不喜欢自己”的自卑口吻也分明烙上了“第二性——女人”的性别烙印,毋宁说,它简直就是一个少女在进行内心独白。海子的抒情诗偏爱选用“静静地”、“美丽”、“安详”、“飞翔”、“忧伤”、“月亮”、“女儿”、“姐姐”等音节柔和的字眼,这也能说明他的女性化倾向。类似诗句还有:“贫穷孤独的少女像女王一样住在一把伞中/阳光和雨水只能给你尘土和泥泞”(《雨》)、“萨福萨福/亲我一下”(《给萨福》)、“今夜我只有美丽的戈壁空空/姐姐,今夜我不关心人类,我只想你”(《日记》)和“我是中国诗人/稻谷的儿子/茶花的女儿”(《诗人叶赛宁》)等。除了像《四姐妹》等少数诗中的女性实有所指——他爱过的四位女性,不少实际上就是指称抒情主人公自己。
海子实际上是戴上女性人格面具(阿尼玛面具)来进行抒情,将自我进行裂变也是海子常用的诗歌修辞手法。例如他将自我想象成他所崇敬的诗人叶赛宁:“和另一位叶赛宁分手/用剥过蛇皮蒙上鼓面的人类之手/自杀身亡”(《绝命》);有时又想象成从天堂下降到凡尘的耶酥:“就让我歇脚在马厩之中/如果不是时辰不好/我记得自己来自一个更美好的地方”(《让我把脚丫搁在黄昏中一位木匠的工具箱上》);有时还将自我分裂为多个:“春天,十个海子全部复活”(《春天,十个海子》)。